【降快】爱才是退烧良药
黑羽快斗忽然回忆起每年秋末冬初时自己总容易发烧。
低烧，大概38.1℃。他叼着温度计拽着毯子正想躺回软和的单人沙发却忘记侧腰又添的新伤，一时间疼得松了口，温度计啪——的摔在地上。
安室透公寓里的东西理所当然都是安室透的。
黑羽赶忙一手捞起摔得响亮的温度计，翻身导致意识天旋地转。
没有摔坏。黑羽慢悠悠叹了口气。
自从接手父亲的怪盗事业后他发烧的频率也明显增高。要么是因为在冰凉的湖水里泡半小时体力告罄前艰难游上岸，要么是入木三分的伤口处理不及时感染发炎。
拖着病体在昏暗狭窄的房间缩成一团任由身体烧得像灌满开水的水壶，这就是他养病的方式。
毕竟总不能带着黑洞洞血糊糊的枪伤去医院吧。
好在一直以来身体还算争气，没出现过伤口恶化不得不往医院跑的严峻情况。最多伤筋动骨时去医院打石膏，给主治医生编个在公园的小朋友们面前显摆单杠技术时失手的惨剧就能蒙混过关。
糟糕。
黑羽脑里像在煲粥。只是最小火力却也咕噜咕噜沸腾，把心底那些难以释怀的回忆一锅乱炖。
出于一些原因他并没有在交往后正式搬进安室透的公寓。其一是大量作案道具搬运起来有心无力，米花市和江古田虽然挨得近却也有将近四十分钟车程，他不愿意安室难得休假还要兼职搬家公司员工。
其二是他实在不想让安室透看到自己这幅病恹恹的模样。
无论是夜半时分掀起人气风暴的「怪盗KID」，还是白昼时刻校园里青春洋溢的「黑羽快斗」，哪个身份都不适合展露诸如这般的无助与脆弱。
但在脑子烧得神志不清想着要不就这样睡个昏天黑地再说时，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出门顺着熟悉的地铁路线口袋里揣着世界上唯二两把之一的公寓钥匙踏上了投奔恋人的短程。
公寓里没人，哈罗大概被暂时寄养在宠物店。
沙发整理得干净也没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完了，这位敬业的工作狂不会近期都没有回公寓住的计划吧。
黑羽抽抽鼻子。心想还不如就留在江古田的家里大睡一通，起码不用在地铁上被好心的路人关切的询问整整三次，连乘警都来搭话。
顺手从搭在沙发背上的棉服外套口袋里摸出电量还剩32％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最近一次与备注「零」的联络是大前天下午五点十四分。
彼时的安室先生一如往常柔和，查岗意味的询问当天少年是否按时吃饭。
黑羽记得自己当时正用吸管戳开一盒巧克力奶。大人细心的叮嘱也仿佛融化进甜滋滋的奶饮品一同淌入热乎的胃里。
他好后悔自己装成熟说不必每天联络。自以为他们都是有要务在身的忙人，没那么多闲工夫谈情说爱。
哔哔——
短信提示音在寂静的室内稍显突兀。如果黑羽脑袋十足清醒，保不准要被吓一跳。
手比脑快先一步点开界面，发信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大人。
一瞬间瞳孔都微微扩张。
「看见你登门造访了，晚餐想吃什么？ps：退烧药在左边电视柜的第二层抽屉里，请按照说明书里青少年的用量服用。」
有监视器。黑羽下意识的坐起身来四处打量，锁定几个可疑的角落后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自己红润发烫的脸，按捺住一个电话call过去的冲动慢吞吞打字。
『打扰了。没什么胃口，安室先生来决定吧。』
看来是发烧导致五感都迟钝了。居然任由明摆着的监控把自己要死不活的模样如实转播到安室先生手机里，好像濒临game over的电子宠物。
「很快到家。」
信息显示五分钟前。
黑羽踩着不合脚的棉拖鞋哐叽哐叽乱走开始翻箱倒柜。
叠得齐整的指纹隔离手套…美食纪录片CD…哈罗的五彩牵引绳…已经过期五天的波洛咖啡厅优惠券…有了，退烧药。
就着厨房冷水将两颗胶囊咽下肚子，黑羽浑身被冰得一激灵。
甩开拖鞋爬回仍有余热的沙发上扯过小毯裹紧自己。昏沉沉的少年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进入梦乡。
高热里做梦仍然是那几样他无法释怀的坏事。
前阵子生病不吃也不喝的白鸽；青梅竹马强扯笑容的哭颜；嵌在骨肉中难以剔除、银光闪闪的子弹；
以及目前依然下落不明的潘多拉。
那是世间最令人避之不及、最可怖的诅咒之一，却偏偏降临在十七岁形单影只的少年身上。
黑羽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掉过眼泪了。
不知过去多久。窗帘没能合拢的缝隙不再有日光洒入。他在热乎的饭香中醒来，脑子清醒了些，额头与脖颈却全是湿凉的汗。
他看见前不久才与他交换初吻的大人端着冒热气的碗碟从厨房走出来，腰际还套着黑羽亲自挑选印有米色小熊的围裙。
安室透发现他醒了也只是不紧不慢的将饭菜搁在餐桌上。转身去拿来拧干的热毛巾半蹲下轻轻帮他擦去汗水与满载到外溢的不安。
“安室先生……”黑羽感觉鼻子有些酸。他才刚睡醒，被梦境扰乱的心绪像平底锅里的食材噼里啪啦乱跳。当然也不排除掌勺者故意手不停歇的翻炒，偏要令他失控的躁动。
安室来回换了两三次毛巾才擦干净这张热气蒸腾的小脸。
那双被水汽蒙蔽的双眸一眨不眨，只安静、乖巧、顺从的盯着自己。一会注视他的眼，一会又把注意力慷慨的给予他那只替他擦脸的动作温柔的手。
直到少年的肚子在无言中不争气的开始咕咕叫。安室才笑着把睡得浑身脱力的小孩抱起来裹着毯子送到餐桌旁。
“吃过饭再睡吧，快斗。”
安室看着自家的小孩因脱力好几次抓不稳筷子让肉片滑走，体贴入微的帮他换了个勺子来。
黑羽抓着勺子嘴里慢吞吞的嚼啊嚼。有一搭没一搭的偷看低头帮他剥甜玉米的满分大人。
这就是他最想要的幸福吗？
“那个…降谷先生啊……”
“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吧。”
咕咚一咽噎得黑羽连灌好几口味增汤。
安室有些无可奈何的将纸巾塞进他汗湿潮热的掌心里。
“从明天起，要不要和我每天问早安？”黑羽舔去唇角的水渍，小心翼翼的冲他的大人眨眼：“……用电话。”
就算安室先生记忆力优异，仍记得他说过的「彼此要务在身不需要频繁联络」的鬼话。他也要撒泼打滚到年上恋人不得不点头同意为止。
“好。”安室想也不想，一声短促的笑，用手捏着少年的下颌面朝自己交换了一个甜玉米味的亲吻。
他说好诶。黑羽迷迷糊糊，心底乐不可支。
他早该知道看似游刃有余的大人却什么事都愿意向着自己才对。
END
